李明英
摇啊摇,摇到外婆桥,
外婆叫我好宝宝。
糖一包,果一包,
外婆买条鱼来烧。
……
听着耳熟的儿歌,看着欢笑着的孩童,我仿佛也回到童年,回到了那个遥远的年代,回到了外婆的身边。
我的外婆姓朱,叫朱幺妹,她是一位很厉害的女人。
外婆家的人都很有出息,她的大姐的儿子们成为了国家干部、高中老师和医生,她的二姐夫是做生意的,算得上富甲一方,她的大哥也是一位饱读诗书的私塾先生。外婆嫁给了我的外公,外公是一名抗美援朝的志愿军战士。
我对外婆只有片断的记忆。外婆中等身材,有着一张干净明媚的脸和一口洁白耀眼的牙,手脚麻利,嗓门很大。大概在我五六岁的时候,她时常到我们家来,父母总是给她做好吃的,然后在她的背篓里放上些玉米棒、土豆之类的东西。外公去世得早,外婆一个人把一群孩子拉扯大,十分艰辛,母亲和舅舅很听她的话。听我母亲讲,外婆的性格刚硬、倔强、好强,凡是她认定的事,她都坚持到底,没得商量,多年的艰苦生活让她成为了一个无比坚强的人,做起事情来果断、强硬,几个孩子即使成家之后也都还惧怕她。
但外婆对孙辈们却很温和,每次我和姐姐去外婆家,她总是想方设法给我们做好吃的,或者到竹笼里去给我们找鸡蛋。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她给我煮的米饭,那时候米很珍贵,每次去外婆家,她都会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把米,放在一个大瓷缸里,煨在柴火边,过不了一会儿,那缸米饭就芳香四溢,无论离多远都能闻到。那种米饭的香气,香入了肺腑,香得馋人。直至现在,无论闻到多香的饭菜,都感觉没有外婆煮的米饭味道香。
外婆家的后院是一片翠竹园,竹园很大,儿时的我只记得竹园里有鸡鸣,有狗跑,有人声,有时也有人拿竹叶吹小曲,很是热闹。外婆的邻居是外公的大哥,他们家十分富裕,家大业大,房子都是几进的大院子。外婆家的房子小,只有小小的三间木屋,但外婆把房子拾掇得干干净净的,地面都被扫出了很多小坑。外婆与邻居家之间有一座小石桥,不知有多少年岁了,两边的扶手都被孩子们摸得油光发亮。石桥下流水潺潺,外婆常常就坐在那座石桥上编竹编、磨锄头、洗衣裤,阳光洒满天地,照在外婆的头上,她的头发黝黑,反着金亮金亮的光。
外婆50多岁就去世了,五六岁的我见到了她最后一面,开棺时我看到她静静地躺在里面,面色红润,像睡熟了一样,那时我不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,只好奇父母和舅舅、舅妈们为什么那么伤心,哭得撕心裂肺。后来再也没见到外婆了,我才明白,死亡就是再也看不见这个人了,只能有时在梦中梦见她,她还是站在桥上,嘴里唱着那首歌谣:
摇啊摇,摇到外婆桥,
外婆叫我好宝宝。
糖一包,果一包,
外婆买条鱼来烧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