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谢一琼
当你一脚踏进咸丰县一座充满历史沧桑的宗族祠堂时,除惊叹于整个祠堂建筑构造的宏大,祠堂内精刻盘龙、典雅柱础、翘角亭廊之外,你是否也会为其无处不在的书法艺术而震撼?
只要你仔细端详祠堂的门、柱、窗、梁、壁,不难发现,隐藏在这栋建筑内部的,是一座横亘在你面前的百年书法艺术宝库。碑刻、木刻、窗棂、楹联,处处浸染着墨色芬芳,让你顿时对这座饱经风霜的祠堂肃然起敬,可谓以家训育家、以古语化族、以典故陶人。严氏宗祠内翰墨飘香,这书香已浓浓浸润在严氏家族的血液中,感化后人,启迪来者。
严家祠堂位于咸丰县唐崖镇大水坪村,是一座建于清光绪元年、占地近800平方米的家族宗祠,坐南朝北的祠堂,两侧灰砖围墙,墙头青瓦盖帽,四周绿树掩映,吊楼衬托,让祠堂更显静谧。
县域内的古建筑,保存完好的寥寥可数,严家祠堂是为数不多的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之一。对于严家祠堂,大多数人提及它时,首先想到的是其独特的构造、特殊的功能以及严氏的牌位和祖先,或许你会从祭祀角度去审视它,抑或从建筑学的角度去研究它,似乎都只停留在观察这栋建筑的表象上。
且看亭台阁顶上悬挂的棕红边框、黑底金字的横匾“敬宗收族”,阁楼正中顶上的匾额“富春遗范”,还有那搁置在一角的匾牌“辉映客星”,一股古朴雅拙之气扑面而来。
几幅鎏金大字,取法颜柳,虽镌刻刀线较浅,文字却端庄厚实,笔力雄劲,尽显敦厚、坚实、严肃、雄浑之气。“敬宗收族”几字仿若严氏祖宗长者正大光明的为人处世风范。
庭院内修建的放生池,八面石壁上凿刻的“宗规十六条”:“守望当严”“闺门当肃”“乡约当遵”“宗族当睦”“姻里当厚”“职业当勤”“赋役当供”“争讼当止”“节俭当从”“邪巫当禁”“四礼当行”等,涉及各个群体和行当,涉及的仁义礼智信等伦理道德规范,与当今的和谐共处、爱岗敬业、勤政廉政如出一辙。
整个规约以行楷书写,看似排版章法紧凑,仔细观察字里行间却疏密得当,正斜相依,留放自如,工稳而不失灵动,中规中矩又不失奔放,加上石碑周围祥云图案的衬托,让书法碑刻显得秀逸洒脱,端庄典雅。
从通篇布局可以看出,当年书写与锲刻这些宗规的人的用意,不仅起告诫与警示的作用,也可以看出当年他们渊博的学识和性情的雅致,见证了他们当年的文明风尚,每一个字都融入了他们的主观情感和审美取向。
再看庭院左侧小门厅内外门柱上刻的楹联,用笔结字取赵孟頫笔法之味,笔法流畅率意,凝重与流动、豪放与平和相得益彰。右侧小门厅内外门柱上所刻门联用欧风楷书,刚劲挺拔,既存篆隶笔意,又不失魏晋风骨。
回过头再看前厅大门两侧的木质窗棂,“礼义廉耻”“孝第(悌)忠信”八个简洁篆字,篆字取法金文秦篆,是把笔情墨趣和装饰之美融合到极致,厚重、圆润、飘逸,简朴中透着优雅,精美中展现细腻,一眼就让人感觉到刻字者当时的性情。
简单的八个木刻篆字,诠释着严氏家族的遗风,让人吸取传统教育的养分。他们把这些内容设置在醒目的位置,足以说明严氏家族遵循传统礼制极为严格。
庭院两侧立着数十块石碑,或记录“增美奖章六条”,或刻录“宗祠规序”,或记录捐资兴建祠堂严氏族人姓名及出资数额,其刻字均为楷书,多取自颜真卿《多宝塔》碑笔法,笔力遒劲敦厚,节奏明快,端庄有气度。
遍布于祠堂墙壁、柱石、窗棂、梁檐各个角落的书法作品,其内容都与忠孝贤德有关。
徘徊在严家祠堂的庭院里,欣赏着一幅幅行云流水般的书法作品,感悟着古老的书法艺术与家族遗风的融会贯通,真有置身于书法的海洋,徜徉在书法艺术殿堂的感觉。
由此可以推论,咸丰在明清时期,书法前辈很多,他们遵循传统,特别精于行书和楷书,可以看出那个时代他们虽久居村野却仍能写出浓浓书卷气的作品来。
而且那个时代也有不少擅刻之人,且看亭中阁楼两柱础基石上所刻公母两狮,左刻“雄狮滚绣球”,右刻“母狮戏幼狮”,基石下四周所刻的“孟宗哭竹”“武松打虎”“辕门斩子”“单刀赴会”等民间故事,阁楼穿枋所刻“千里走单骑”“三堂会审”的浮雕,无不投射出当年修建祠堂的人的用意,无不展现出当时刻工的匠心独运。
亭台前的镂空雕刻,刀法细腻精巧,线条自然流畅,形态逼真,栩栩如生。书丹加匠刻,或楷或行、或草或篆,所镌刻或空灵或朴茂,风格各异,墨韵纷呈。这些历史典故的刻画,人文故事的描绘,涉及伦理、文学、美术、建筑、工艺等方方面面,集石木及装饰工艺精粹为一体。这一建筑是集群贤智慧的一座宝库,堪称咸丰各古建筑之冠。
严家祠堂,翰墨书香溢满堂。多年来,祠堂是靠严氏家族的一位后生严天美守护,看似委托他守护祠堂,其实他守护的是家族的精神,家族的文化,家族的艺术,守护的是历史。